顺治帝正值盛年,却患上了当时几乎是不治之症的重病——天花。
他病得越来越严重,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死亡。于是他急着立遗嘱,确立皇位继承者。他准备立自己的堂兄,也就是当时已经长大成人的安亲王岳乐。
顺治最信任的西洋大臣汤若望却告诉他不必这样立,因为他的儿子中就有能够胜任的人——爱新觉罗玄烨。
后世史官写到这里的时候,都会深情回望某一年,发生过一段美好的往事:
康熙帝玄烨六岁的时候,曾经偕同自己的兄弟向父皇问安。顺治看到自己这一系人丁兴旺,非常安慰,循例问了一下他们各人的志向。
皇二子福全说:“愿为贤王。”到了主角玄烨,他说:“愿效法父皇。”
父皇即是贤皇,深谙说话之道的玄烨一石二鸟,显得更加高明。
“世祖(顺治)异焉。”他果然是汤若望所说的合适人物。
以上记载,出自《清史稿·圣祖本纪》。但即使康熙少年时已经英明神武,他继位的原因却极可能只是因为运气够好。
汤若望之所以向顺治推荐玄烨当皇帝,原因很简单:因为玄烨生过天花,而且居然没死,以后都没有再得天花的可能。别的不说,至少皇位的稳定性是可以确保的。如果推荐其他人,没准跟顺治一样,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,这对于帝国的稳定当然不是好事。
顺治帝深以为然。
满洲贵族上马可杀敌,下马可治国,但对于天花这样的传染病,一点办法都没有,八旗子弟不知有多少人已经死于此病。
一个人的实力很重要,可是如果只有实力没有一点运气加持,少不免会落得个怀才不遇、幽愤满怀的结局。
所谓人生赢家,大抵不过集合了“天时地利人和”之便,成就人生的巅峰。
我们的先辈一向很相信命运、运气这样的东西,在自己搞不懂现状的时候,往往用运气来解释,求个心安理得。
乃至到现在,依然是这样。李嘉诚曾经总结自己的事业生涯:二十岁以前,所有成果都是实打实靠双手打拼回来;二十岁到三十岁,百分之九十靠勤劳,百分之十靠运气;三十岁以后,运气已差不多要占三至四成。
中国人的境界当然不止于此。
洪迈在《容斋随笔》中曾经写过这样的事:
韩信攻打赵城。广武君向守城负责人成安君请求用奇兵守住某地,以断绝韩信的粮道。结果成安君不听。韩信攻下赵城之后,向广武君说:好在成安君不听你的话,不然,现在束手就擒的就是韩信我了。运气,运气。哈哈。
洪迈随后评论,其实这一切不过是韩信的谦语。以韩信的智谋,即使粮道被人堵塞了,也一定会别出奇谋,取得胜利。
宋朝名臣吕蒙正在《命运赋》中如此写道:
在自己身为下贱的时候,“上人憎,下人厌”,可是他能说“非吾贱也,乃时也运也命也”;
在自己位列三公的时候,“上人宠,下人拥”,他也说“非吾贵也,乃时也运也命也”。
如果身处命运低谷,那是运气的作用,自己并不怀忧丧志,也不焦虑急躁,而是继续奋发,等待天道转到自己的身上,走向巅峰;
如果生命正处于顺心顺意的阶段,那也要推之于运气,以使自己永葆对命运的敬畏之心,谦虚前行,持盈保泰,贞固已有的成果,乃至再上台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