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打不倒你的,都将使你变得更强大
文/LAI松池
大学的生活平乏而空寂,每个人都带着昨夜未睡醒的模样,在这平静的校园里来回穿梭。刚来广州这座大城市读书,尤如一只新生的小鸟,渴望着要展翅高飞。这种感觉在这般空寂的环境中如此强烈,以至于我经常逃课,就是为了去搭一辆不知方向的公交车到处跑。在这样的时刻里,心情是如此的舒畅与美妙。
旅行是眼界的开阔,是心灵与世界的交流。旅行中的人,他们的心是平静的,他们的眼光会在每一座高楼大厦中停留,看看那些美妙的建筑,体会路上行人的一言一语。
我喜欢旅行,是因为我身在其中是快乐的,也是迷茫的,我可以把自己藏于茫茫的人海当中,让自己的心跟随着他们一起体会着生活的点点滴滴。
那天我坐在公交车的位置上,穿着黑白与红相衬的格子衫。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窗外。车里的人不多,但却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,车子里夹杂着四月份天气的混浊味,和略微的酸味。
车在停车站停下,有一个女子背着幼小的孩子上了车,在她上车时,我就站起了身,走到要下车的地方,以给这个女子让座。女子上了车,看到有空位置,脸上略微担忧的表情,转换为了小开心。看到这一幕我还是挺开心的。虽说全程无交流,但却胜过很多的让座语。
弃说她看到了这一幕,于是想看看我是一个怎样的人,所以那时她和我下了同一站。那天我去了广州的石室圣心大教堂,因为第一次去,所以难免有些惊讶,发出了哇的惊叹声。但这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之中,如果不是有意停在我身边的人,也许不会听到这样的惊讶声。
“大吗?”弃站在我旁边,轻声的说。
“大啊!”那时我还没有反过神来。
“第一次来?”她接着说着。
我回过神来,看到了这个女孩,她身穿牛仔裤和白色的衬衫,衬衣背面印刷着英国街景的画面。有着一头黑色与棕黄色相连的头发,用黑色的皮筋扎着。
“我和你一样是来旅游的啊!”她微笑的说着。从她的眼神里,透露着一丝丝的光芒,还有些泪光。
就这样,在她的带领下,我顺利的游玩了美丽而附有外国街景气氛的教堂。教堂的美丽是为了让那些诚心来许愿的人,给他们一种新的开始和庄重的仪式感。这就像通往一个新的世界一样。
我看到了弃,在教堂里平静的模样。我想她应该来过很多次了。也只有来过很多次的人,才会在这么大的礼堂里,熟知圣经在哪个桌子里面。
玩累了,我们坐在路边的小椅子上乘凉。我问她,你应该来过教堂很多次了吧?这句话说出时,我能感觉到她的眼神里有淡淡的忧伤。那段回忆在她的脑海里慢慢呈现出来,她笑着给我讲述了关于她的往事。
她说她是没有爸妈,缺乏爱的孩子。我有些震惊的看着她。和她相处到现在,看她对路边的小孩让路,喜欢看着蓝蓝的天空,这足以看出她对生活的热爱,也许是我那时的经历太少了,还不懂她有那么几个瞬间眼神中飘过的忧伤。
那时她养母渴望要一个孩子,身体却一直没动静。于是花钱到乡下买来了她。她的养父母,都是公务员,有着固定的生活收入,家庭经济属于中等偏上。
过了几年,她的母亲怀上了孩子。从此父母的目光都注视到了儿子身上,对她爱管不管的。那时,她只是觉得弟弟还小,处处忍让。这样的恩怨积累的很多,到她十五岁那年,终于爆发了,也就是在那次之后,她的人生从此发生了改变。
那天,她们吵架,他弟弟打了她一巴掌,她也不服,于是两个人扭打起来。她的母亲,跑了过来,拉开她们两个,打了她一巴掌。接着一直问她弟弟有没有事,有没有受伤。那天她流着眼泪,气冲冲的问她妈妈,我是你女儿,为什么你对我就这么的冷淡。我也有被他打,为什么你只他关心。
“因为你是我花钱买来的。是我捡来的。”这句话打破了她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疑问,也刺穿了她的心。
“小杂种。呸!”她的弟弟用得胜的语气说。她哭着跑了出去。
小杂种,这句话她一直浮现在脑海里。接着她父母不乐意了,感到她随时会离开他们,于是她父母不再支助她上学,而是让她很早的出去打工挣钱,以作为还债。
就这样,在她十五岁那年,她失去了所有,也从一个天真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抽烟、染发的不良少女。她没有想要回去找她的父母,因为她已经不需要了。自从那次以后,她开始在家平静的走进走出,没有一点声音。有时她会听到,她母亲对儿子关心而有爱的对话,而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流眼泪。
讲到这里,她微笑的看着我,然后别过脸,擦去了眼泪。她说她不会恨她的养父母,毕竟她们养了她这么多年。我不知该怎么接话,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。
后来,她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,一个人打两份工作。她的养父在人生的重要阶段,却被炒了。于是他开始酗酒,觉得怀才不遇,借酒消愁。那时候,她的养母开始暴躁,对她打骂,不断的从她那里索取钱。她弟弟也因为与人打架,不小心打伤了人,要赔一大笔钱,于是他们把房子买了,赔了很多的钱,才平息了这件事。就这样,一个美好的家庭,开始慢慢的破碎,慢慢的凋零。
又过了两年,弟弟到广州去工作,她一个人养着她的父母。父亲找了份看门的工作,还在酗酒。母亲在家一天无所事事,开始迷上了赌博,赢钱时,开心的唱起了歌。输钱时,她不小心碰到桌子,都会与她争吵。有时输光了,就不断的向她索取钱。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,父亲酗酒越来越严重,经常回家发酒疯,不断的打她母亲,有时也会打她。
她想过要搬走,但是她心疼自己的母亲,即使她不认她这个女儿,即使她从没有关心过她。但她不在乎,毕竟这么多年来,她是她们养大的,她想,在她是婴儿的时候,母亲一定抱过和疼爱过她。这样就足够了,即使只有那么一刻,也值得。
黑夜之后渴望黎明,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,但对她来说这样的时刻太长了。她母亲得了癌症,住院治疗。他父亲因为长期的酗酒,每天都精神不佳,于是被辞退。她弟弟每个月,都会寄钱回来,虽说是很小一笔。治疗的费用如此的庞大,全由她一个人扛,她开始打很多份工,而且每天会去圣心大教堂里祈祷。她诚心的跪在地上,望圣母可以让她的母亲康复。说出了很多很多祈祷文,只愿她母亲能够活下来。
没有人知道,她那时是怎么过来的。每天工作到凌晨五点,然后去公园坐一小时,到凌晨六点,继续工作。她那时二十岁,很单纯,她相信圣母能够保佑她母亲。于是不断的跪求圣母,不断的祈祷。
那段黑暗的日子太长了,长到她觉得快要挺不过来,垂死挣扎是她那时的常态。不过也许是上天可怜她,被她的真心所感动。
终于,迎来了黎明,母亲的病有了好转。他儿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后,也赶了回来。她们母子在医院谈着开心的话题。而她站在门外听到这个消息时,开心的流下眼泪,心里念着感谢圣母。她站在她母亲床边,整理着花。她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,没有看她一眼,只是对自己的儿子无比的关心。但她想这有什么关系呢,最重要的是她母亲能够健康就足够了,她认为这是上天给她最好的回报。
有一天,也就是我和她遇见的这一天,她还清了医院的钱时,才发现汇款单的名字不是她的名字,而是她弟弟的。她弟弟一直在利用她,把她的钱转为了他自己的,然后再用自己的名义还医院的钱。她很生气的想找她弟弟理论,等她走进病房时,听到她母亲轻声地对弟弟说,你瘦了,这么大的费用一定让你受苦了。我的好儿子!她弟弟附和着,没事,只要你没事就行。那时她静静的站在那里,风吹过她的脸庞,她的眼神扑朔迷离,眼泪直流,然后转身离开。心是如此的痛,她不断的擦去泪水,但泪水却不断的涌出来。
就在这天,她搭上了公交车。车上很少人,她坐在最后面,听着许巍和朴树的歌,任由泪水流下来。哭过后,心也不在疼了,也许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,疼一会,哭一会,就让悲伤成为伤疤,不再理会。她慢慢的看开了。
已经黄昏来临,夕阳照着我们的脸庞。她笑着说走咯,回去咯。我看见她,眼里重现出来的光芒,接着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——拥抱。她有点震惊,我轻声的告诉她一定要好好的活着。
和她分手是在等公交的时候,车快来时,我问她,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,她笑着说,因为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你让座的情景,我想你应该是个好人。就在这一瞬间,我突然想起,刚上公交车时,一个女孩,望着窗外,露出微笑的表情。眼里有着余泪,我想那个时刻,就是她想开的时刻。我也在那个时刻,看见了她的重生。
她在公交车上的窗户里,对我表示了谢谢的口吻。我笑着,挥手与她道了别。
曾在安妮宝贝的书中看到过一句话,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,只是畸形的长大了。是的,她是一个天真而可爱的姑娘,但命运却给了她这么多的曲折,但我知道畸形的成长只是她的生活环境,而她的心去是光亮而坚定的。因为我看到过在那个车子上,那个哭着却带着微笑的神情是多么的单纯而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