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候家里比较穷,我出生的时候家里买不起奶粉,只能一勺子炼奶配一杯水充当一下。穷,矮,弱小,常常被人欺负,而她是学校有名的富家小姐,身高一米七几,温婉高挑。
我们回家本是不顺路的,但硬生生被她逼成了顺路,她说路上一个人无聊,绕远路陪我一块走,我哪好意思,就变成我绕远路,陪她一块走,好在都在一个小镇上,再远也不算远。
她坐在我前面,总是有不会做的题,然后就会回过头来问我,可是在她周围的几个人中,我是学习最差的那一个。
她总是请我吃校门口的热狗,并且不让我回请她,因为她知道我没钱。
而她也不是“无缘无故”的请,她会在问我问题前就谈好报酬:
“XXX,给我讲下这道题,讲的好的请你吃热狗。”
好像讲的不好,她就不请似的。
2、有次她没打招呼的就跑到我家来找我,也不知道她哪里问到的我家地址,一进来她就催着我换衣服出去玩。
只好赶紧拿着衣服到洗手间,结果出来后发现她在我房间帮我叠衣服,还边叠边说“你这房间也太乱了吧,都不收拾一下!”
那时候家里小,没地方放衣柜,都是丢到个大纸箱里,叠了也没用,翻几次就又乱了,也就懒得管了。可看着她叠衣服的样子,心中确实是有些悸动。
至今,最难忘的是某个冬天的晚上。
雪刚停,地上的雪厚厚的,起码有三寸,因为路滑,所以没有骑自行车,步行回家。
按正常,我们会走城里的街道,可是她忽然说,咱们走XX山那边吧,我一愣,然后点点头。
我愣是因为,没有人放学会走山那边,因为大家都住在城里,山是在小镇的边缘,要绕远路。
那天晚上,我们第一次牵手,她的小手冰凉但是很柔软,月光很美,地上一高一矮两个牵着手的身影,高的那个是她。
这时候,高的那个身影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扭头,亲脸,回头,一气呵成,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。
我彻底的愣住了!
脑子一片空白,甚至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,或是有没有发生过,我想拿手摸摸脸,看是不是还有一丝潮润,可是一只手被她紧紧的抓着,另一只手……又有些害羞。
就这么一直走,就这么一直走。
从那天以后,我们再也不走小镇里了,一直都走山边的那条路。
直到她离开。
3、也还是个晚上,也还是那条路,只是她不像平时一样蹦蹦跳跳了,她慢慢的走着,几次欲言又止。
我问:你怎么了,没事吧。
她说:有事。
我就等着她说,没想到她开口就是惊天霹雳:我要走了。
我愣了一下,没反应过来,问:走?去哪?
在还没有得到答案前,我就产生一股莫明其妙的恐慌,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。
果然!
但我知道的是,她就要走了。
4、在她临走的前几天,又跑到了我家来,带着几个大箱子,我还以为她要和我私奔,结果是特地来帮我叠衣服。
叠好后一件件的放进她带来的箱子时,才发现那些箱子有些是从侧面打开的,这样取衣服就不会那么容易乱了,真是个细心的女孩,她说那个叫收纳箱。
送她回家的路上,她说:明天我就不来了,以后你自己也要叠衣服啊。
她走以后,像是使命一样,我房间的衣服和杂物都会被我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放在那几个箱子里。
你猜保持了多久。
很久,很久,很久。
她送给我的那一天,是2011年,以后的几年,尽管搬了家,有了大大的衣柜,我还是保留着那几个箱子。
5、2013年,是她第一次回到家乡,然后她就要去国外了。
你还在用呐!!
她又一声不吭的跑到我家来了,又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。
她惊讶地说,瞪着漂亮的大眼睛,彼时她已发育的很好,落落大方,打扮完全不像小地方的姑娘。
...
后来她出国后许多年,我仍然一直用着,大概是心里的姑娘太过美好,所以竟不怎么会对别的姑娘动心。
我得承认,面对着她,我有着深深的自卑,从小便有,我不知道我哪里好,觉得自己配不上她,所以,为了不辜负她的喜欢,每一天每一天,我都拼命的努力着,虽然我们离的太远,但一点点往前追,感觉很好。
那几个已经泛黄还有些脆弱的箱子,成了我动力的源泉,你永远不会知道,这几个小家伙,带给了我多少感动和斗志。
去年高中同学聚会,地点是我家,她来了,她事先没有给我打电话,如果知道的,我会把箱子暂时藏起来。
你还用着呐!!!
这次她比年3前的2013年更加惊讶,甚至惊到半天说不出话,全然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。
我笑笑,只是淡淡的说:用习惯了。
后来我们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,聊些有的没的,忽然,她眼神流转的说:
“你知道么,我当时超喜欢你,超喜欢!我现在都记得那天下雪时,咱们一块走在XX山边上的样子。”
她愣了一下,说:那是我的初吻!
我哈哈大笑,说:别啊,那怎么能叫初吻呢!
她霸道的说:在我心里,那就叫,你管得着么!
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,然后两人就互相看着笑,气氛像是回到了十四年前,她偷偷亲我,而我假装不知道。
如果非要形容,那一刻,我的心上真是像开出了一朵花一样,温暖,迷人,绚烂。
她就暖暖的笑,然后掏出手机,说:没带,还小,不方便。来,给你看下我女儿,超可爱。
……
故事伤感吗,其实人生的路上,我们所遇到的一些美好,或许它并不是为我盛开的花,我只是恰好途径了它的盛放。
可即便如此,仍是不想错过。曾经的种种美好,都会像我们几十年来吃过的食物一样,融于我们的血肉,乃至灵魂。
你看这年复一年,春光不必趁早,冬霜不会迟到,相聚别离,都是刚刚好。有些人出现过就已经是一份幸运,她们会一直留存在我们心底的深处。就像高中时的那份单纯与天真的美好,会一直陪伴着我们成长,就像那个收纳箱虽已泛黄,但它仍能给予我动力,并让我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。